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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全部电影类型,恐怖电影很可能是活力最为旺盛的一支了——这不仅体现在能够以低廉成本来创新和试错,从而创造新的恐怖流派(如乔治·A·罗梅罗的“活死人”,山姆·雷米的“鬼玩人”,甚至是更新潮一些的《鬼影实录》)。而作为流行文化的重要一环,它也在不同程度上,捕捉和反映了当时观众的审美情趣。
恐怖电影的时代特征,不仅取决于电影技法的发展,也取决于流行文化的趋势。70年代前后,伴随着《罗斯玛丽的婴儿》《天魔》《驱魔人》《柳条人》《鬼哭神嚎》,甚至是《闪灵》的出现,恐怖片开始从低俗边角料走入主流视野,并获得重要的商业成功。我们看到,恐怖片的主题,从上个时代的怪物(《活死人之夜》)和变态杀手(《惊魂记》),逐渐转向了超自然力量和凶鬼恶灵。在约翰·卡朋特用血浆和特效打开新时代的下一扇大门之前,许多经典恐怖片,藉由宗教和邪教的外壳,去描绘了那些不是通过视觉让你恶心反胃,而是通过气氛和压迫力,令人真正感到坐立不安的邪恶本质。
换言之,70年代的恐怖片,经历了一次从已知的恐怖,到未知的恐怖的转换。
而风头正盛,极富迷影精神的独立制片和发行公司A24,在近年持续推出的一批恐怖电影中,我们也可以从中一瞥,这种富有时代感的古典魅力究竟何在。与表面复古,实则依靠突发惊吓Jump Scare的温子仁《潜伏》系不同,A24一直在不遗余力地试图复兴这一类恐怖电影,买下的片子几乎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从4、50年前的某个时刻开始挖掘和重构素材。
诚然,这些精心制作的电影,在坊间口碑与票房表现之间有着极大的落差。不能否认的是,和《潜伏》那样更讨好当代观众的电影相比,这些70年代恐怖电影的当下投射,与观众之间已经拉开了距离。这些“复刻”电影不能算是抱着创新的思路来的,但也绝不是落后和守旧的代表。
而《遗传厄运》,就是A24的最新尝试。
阿里·阿斯特可能是首次担任编剧/导演,但他显然是一位天生的恐怖大师。
如果把视野缩小,我们就会发现《遗传厄运》似乎受到了各种经典恐怖流派的启发。但《遗传厄运》中不仅能看到上述的《罗斯玛丽的婴儿》《驱魔人》《鬼哭神嚎》的影子(尤其是《罗斯玛丽的婴儿》),还能看到典型的家庭心理抓马:在血脉诅咒的折磨下,情感破裂功能失常的家庭逐渐走向无法形容的悲剧性失控。在情感暴力的鞭笞下,《遗传厄运》以自己的方式展现了一种另类的血腥和超现实主义的恐怖情景:一个拒绝真正解决问题的畸形家庭,在富有库布里克特色的精致镜头下,展现出了手术刀一般的精准痛感。
这种“自己的方式”,是阿里·阿斯特让本片找到新鲜感的重要途径。整部电影中,我们能看到非常多的经典熟悉元素——异教符号的运用,蜡烛和虫子,幻觉和超自然力量——在叙事的阴影中,潜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凶鬼恶灵。但是阿里·阿斯特冒了一个非常巨大的风险:把这一切放在一个叙事缓慢的故事中。在电影的前一小时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崩溃边缘的畸形日常——这也是导致大量观众失去耐性,给出差评的关键原因——而在后半小时中,积攒的不安全感集中获得了持久而又强效的释放,从生理到心理暴力,高潮段落接连不断层层递进,毫无喘息的机会。当观众能够坐得住的时候,这一做法有着非常震撼的效果。
《遗传厄运》很可能是那些最不应该剧透的(恐怖)电影之一,因为如果这样做了,不仅会剥夺他人的观影体验,也失去了对这样一个毛骨悚然的故事的探究:这究竟是在叙事空间里真实发生的事实,还是由于角色的遗传精神疾病,为观众带来的又一场幻觉。
现今许多好莱坞的恐怖电影,都过于以来突发惊吓,反而在艺术水平上退回到了更加低级的位置,也无法在影片以外引起真正的讨论。尽管不受主流观众欢迎,但《遗传厄运》恰恰是那种与众不同的恐怖电影:毫不忌惮对理性思维展开攻击,打乱观众已经固结的思维和语言结构,最终的目标,就是让他们重新回忆起,对未知强大力量的原始恐惧。
虽然《遗传厄运》在电影中段略显薄弱,但如果能够真正被其艺术设计和电影语言所吸引的话,还是很能被其抓住兴趣的。就这一角度而言,最适合本片的平台或许不是受众面更广的大银幕,而是定位更为成熟和精准的电视和流媒体平台。
这不是一部完美的电影,但很容易成为今年最好的恐怖片之一。
作为今年最期待的一部恐怖片,这部电影我觉得有点名气大于内容,有那么一点点失望。本片与其他形形色色的驱魔/附体/召灵类电影相比没能有太多独特的地方,或许这个题材也是被挖掘的太透了。然而如果非要挑刺的话,这部电影又没有太多可以诟病的地方,悬疑设计和恐怖的情节都把握的不错,尤其是女主的歇斯底里更是亮点十足,试问谁都不想有这个一个阴郁的时常还梦游的母亲和一个长得实在磕碜的妹妹吧?然而总的看来,本片还是算不上特别优秀。
最后聊一聊恶魔学的问题,影片里的邪神派蒙出自世传所罗门王所写的《所罗门之钥匙》(或译《雷蒙盖特》)里。
派蒙在书里是排行第九的大恶魔,好像也并不是归于电影里所说的“地狱八王”,而他排在前面的那些大佬诸如巴尔(游戏《暗黑破坏神》),华利弗(游戏《最终幻想X》),巴巴托斯(动漫《铁血的奥尔芬斯》)之类就更加脍炙人口了,流行文化均对上述几类恶魔都有所涉及,也让这些神秘的恶魔被世人所知。所罗门王把自己的灵魂献给魔神为代价换取了召唤72个恶魔(又称72柱神)的能力,这些恶魔能力有大有小,也有着一定的等级制度,大到帝王、大公、伯爵小到普通的使魔,构成了一个恶魔王国。然而所罗门王在去世后,入侵的巴比伦人攻进皇宫,以为关着72魔神的瓶子里装着的是财宝,于是打开封印把这些大大小小的恶魔一并放了了出来,至此,恶魔在人间里形形色色的传说开始了,也有了后世这么多关于驱魔的电影。纵观恐怖电影史,大部分驱魔/附体类电影里的恶魔都出自这72柱神。有兴趣的朋友可以搜索一下此类电影里恶魔们最后被神父用圣水和圣经逼出来的自报家门,差不多都在这七十二个恶魔之列。
《遗传厄运》在圣丹斯电影节上映后,艳惊四座,烂番茄新鲜度100%高开。虽然是导演的长片处女座,但影片丝毫没有小成本独立电影的廉价之感,不卖弄血浆,也不主打一般恐怖片中常见的一惊一乍的鬼怪惊吓(也就是所谓的“Jump Scare”),而是依靠扎实稳健的叙事,教科书级别的镜头语言,巧妙的构图光影,惊艳的恐怖细节处理和演员出色的演绎,来讲述一个被操控的家庭命中注定的悲剧。
电影由一场诡异的葬礼拉开帷幕。随着外婆的离世,母亲安妮时常看到外婆的鬼魂在屋中游荡,女儿查莉的行为也越发的诡异。紧接着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查莉以非常极端恐怖的方式在家人面前惨死,儿子因为深深的自责而面临精神崩溃。骤然将至冰点的家庭关系,让母亲的心理承受力被逼到了极限,精神分裂、梦游症、自杀,关于这个家族中的一个个厄运浮出水面,揭示了这个家庭正在慢慢被恶魔侵蚀,逐步崩塌。
随着恶魔教徒的出现,我们得知安妮一家并不是单纯的精神病,而是有计划的诅咒。这份诅咒来源于外婆领导的一个邪教组织,要献祭整个家族来复活地狱中的某个恶魔——派蒙。她在给安妮的信件中写道:"在一切的终点,你会明白所有的损失都值得,我们的牺牲比起我们得到的奖励来说算不上什么。"
派蒙神(Paymon),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中位列第九位的魔神,是地狱八大神灵之一,掌管西方,是Lucifer最忠实的信徒,他拥有女性的面容和男性的身躯,骑着单峰骆驼,头戴皇冠,对艺术科学文化有着极高的造诣,全身散发着神秘的、高贵的帝王之气。
冥冥之中的血缘关系让母亲继承了外婆的一部分邪教人格,而在邪教人格的另一面,正常人格的她努力维系自己的家庭,不让自己的母亲靠近儿子,却忽视了女儿,致使查莉成为了派蒙的寄宿对象。然而邪教依然觊觎彼得的男性躯干,为了让派蒙顺利附身彼得,他们计划了一场意外,让不可磨灭的创伤和心理阴影击垮这个家庭最后的防线。
熬过了电影前半段看似缓慢冗长实则精细铺陈的剧情,影片的后半段,通灵、招魂、附体、祭祀等元素一一登场,生猛的情节反复交叠。
当母亲试图烧毁召唤恶魔的手绘本时,却发现自己也跟着烧了起来,她哀求丈夫帮助自己完成这一行为,试图破解血缘关系的诅咒,却因此让丈夫瞬间被烧死。此时的她才终于明白,这个家庭中的一切都逃不出派蒙与自己母亲的契约,万般恐惧之下的她毫无招架之力,仅剩的信念也灰飞烟灭,被邪教人格完全的占据了。
于是,剧情陡然一转,受害者母亲成为了最大的邪恶力量,影片也进入了高潮和尾声。最后,教徒们崇拜的魔王“派蒙”成功降临,电影以一个bad ending结束。
《遗传厄运》贯彻了镜头是观众眼睛的理念,大量长镜头的使用,摄像机缓缓推拉的运动模式和令人心底发毛的转镜,强化了观众的不安,形成到位的恐怖氛围营造。
为了配合这种以慢取胜的沉浸式氛围营造,影片以连贯的顺时线性叙述方式,用模型屋场景还原等方式巧妙地将接近真相的线索一一给出,每一次信息的交代都自然而然的点到为止,既让影片始终笼罩在神秘感之中,又激发观众进一步探索的欲望。同时,影片中精心设置了多处令人细思恐极的细节、隐喻和伏笔,保证了诡异阴森的整体基调。
影片开篇对小树屋也就是附身仪式的地方给了全景特写,随后摄像机缓缓回拉,室内情景出现在画面中,随着镜头不断推进,直接将模型玩具屋无缝过渡成了真实的场景,预示着这个家庭被操控的命运。
之后无论是多次出现的模型屋和真实场景互相渐变的长镜头,还是房屋外景白天黑夜的快速切换,都营造了一种怪异的效果,让人无法分辨这些场景究竟是现实世界还是微缩模型。
母亲擅长手工模型的工艺设计,外婆的手织地毯,以及查莉喜欢DIY手工玩具,颇具艺术造诣的家族天赋一脉相承,这与派蒙擅长艺术的背景不谋而合,更像是恶魔诅咒这个家族的印记。
悬在高空的小树屋也成为又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的意象。当镜头掠过夜晚卧室的窗户,兀自透射出的瘆人的红光,足以进入我们最遥远的噩梦。
除了影片的结尾部分,恶魔或超自然力量始终未露真身,这种少即是多的处理方式类似于《异形》系列,即真正的恐惧永远在看不见的神秘暗处,隐而不露。
当然,氛围的营造离不开光影的运用,影片中光影的运用也是教科书级别的。主次分明的打光,恰到好处的冷暖光搭配,都无疑增加了恐怖感。
影片的最后,在众教徒虔诚的迎接仪式上,魔王派蒙成功降临,画面定格在三角形的树屋里面,与片中反复出现的三角形神秘符号形成关联,同时这个画面也像极了一个微缩模型的房间,与影片开头呼应,强调了故事的寓言性。
《遗传厄运》以古老神秘学为背景,讲述一个以血缘诅咒为纽带的家族悲剧,从剧作层面上来说不算惊艳。但导演出色的场面调度和完备的文本结构,远比惊悚场面更值得深挖。延续的家族厄运,最亲近的家人却是恶魔的傀儡,这种无处可逃的无力感源自现实生活的恐惧,比超自然的怪力乱神更令人胆寒。
本文首发于公众号「奇遇电影」(cinematik)
作者 ✎冰红深蓝
编辑 ✎文刀
《遗传厄运》年初在圣丹斯首映后即口碑爆棚,烂番茄新鲜度100%高开,被不少外媒誉为「新一代的《驱魔人》」。
近几年来,爆款「恐怖片」常有,但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又有多少?
在我看来,《遗传厄运》非但没有令人失望,说它是近五年来最为吓人也最为优秀的恐怖片也不为过。
而且吓人的方式很高级,不靠「血浆、音效、尖叫」三板斧。
它的细节内涵也是如此丰富,总之,它值得你反复观看。
影片由一场葬礼拉开帷幕——
安妮·格雷厄姆年迈的母亲去世了,葬礼出席者中却有不少非亲非故的陌生人,其中一位望着安妮的女儿查莉,突然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葬礼之后,查莉的行为便越发诡异,她甚至将一只撞窗而死的小鸟的头剪下来带回家玩。
安妮的丈夫和儿子皮特对此却浑然不知。
紧接着便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
正是这场可怕的飞来横祸,让全家人的关系骤然跌至冰点,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都被逼到了极限。
为了治愈创伤,安妮去参加团体心理咨询会,并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惨痛过往。
原来,她生于一个近乎受了诅咒的家族:精神病、自杀、失眠症、梦游症等厄运不断折磨着安妮身边的至亲。
然而,心理咨询并没能消除家庭成员间的隔膜与疏离。冰冷而阴郁的氛围始终挥之不去,而家人之间潜藏已久的猜疑、憎恶与不信任也终于爆发成激烈的争吵。
于是,影片的前半段似乎更偏向于家庭情节剧,并带有浓烈的心理分析色彩。
我们亲眼目睹了一场意外事故所带来的不可磨灭的创痛和心理阴影如何伴随、笼罩和摧垮这一家人;
随着安妮和孩子心理的渐趋崩溃,一系列无法解释的灵异现象也不断显现。
在影片的后半段,通灵、降神、附体、恶魔、邪教、祭礼等元素逐步登场,一家人也深陷入绝望而恐怖的境地……
至此,熬过了《遗传厄运》前半段看似迟缓实则精细铺陈的剧作,前方等待着的你的,是一连串刺激而生猛的情节。
为了让没看过电影的朋友能享受最惊心动魄的恐怖旅程,在此就不做剧透了。
众所周知,恐怖片一般可以分为以Jump Scare为主要手段的惊吓型影片和以血腥暴力来刺激眼球的血浆片。
前者主要以日韩泰恐怖片为代表,其标志性吓人方式便是猝然升高的配乐与恐怖音效结合突然冒出的鬼脸。
后者则以欧美恐怖片为代表,尤其是层出不穷不断翻拍的各类虐杀式恐怖片(如《电锯惊魂》《人皮客栈》等)。
不过,受《午夜凶铃》《咒怨》《鬼影》等亚洲恐怖片的影响,欧美恐怖片在21世纪也逐渐借鉴了这种Jump Scare的模式,例如大获成功的《黑暗侵袭》,以及温子仁的《潜伏》和《招魂》系列,均是如此。
但是,这种廉价的、一惊一乍的Jump Scare模式只能吓人一时,在看完影片后便转瞬即逝了,缺乏后劲。
而仅依靠不断加强血腥暴力程度来提供视觉刺激的血浆片,也只能给予观众一种短暂的、表面性的快感。
这便是能够历久弥新、成为经典的恐怖片少之又少的主要原因。
《遗传厄运》则拒绝被归入这两种屡见不鲜的恐怖片类型,影片与血腥沾边的镜头屈指可数,而那种充满俗套的Jump Scare场景更是被导演所拒绝。
取而代之的是步步渗透的恐怖气氛营造,令观众感受到一种逐渐深入骨髓的恐惧感。
而这种恐惧感的植入,甚至能超越异国文化的隔阂,深深地钻进大洋彼岸的观众心中。这主要得益于导演兼编剧阿里·艾斯特对节奏的沉稳把握、缓慢推进的长镜头及漫溢着惊悚诡谲氛围的配乐。
于是,恐惧就像一种缓慢弥散的毒汁,小心谨慎地、对成功颇有把握地侵蚀着观众的心灵。
慢,而非快,成为了影片成功的秘诀。
除了影片的结尾部分,邪魔或超自然力量始终未露真身,这种「少即是多」的处理方式也类似于雷德利·斯科特的《异形》,真正的恐惧永远在看不见的神秘暗处,隐而不露者,方为大患。
相较于表面化的视觉刺激,更具立体感与真实感的声音常常能给人更为强烈的压迫与恐慌感。
在本片中,可怖的弹舌声多次复现,成为比断头和邪魔露出狰容的高潮画面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
相信和我一样曾在小时候被《咒怨》吓出心理阴影的恐怖片影迷们,应该都对伽椰子出场前喉咙里挤出的「咯咯」声记忆犹新吧,这种由口腔发出的、听起来细微却极具辨识度的诡异声音,总能让人顿时汗毛倒竖。
而为了配合这种以慢取胜的沉浸式氛围营造,影片没有采用任何俗套的闪回,对于理解故事真相所必需的人物前史及背景信息均在连贯的顺时线性叙事中以巧妙的方式逐步给出。
例如安妮母亲遗留下来的书信、安妮参加团体心理咨询会时的谈话、在梦境中的自白等。
每一次信息的交代都显得自然而点到即止,这既让影片始终笼罩在神秘感之中,维持了悬念,又激起观众进一步探索和解谜的欲望。
在保证恐怖感与神秘性的基础上,导演还在影片中精心设置了多种令人细思恐极的细节、隐喻与伏笔。
比如被剪去头的小鸟和无头的人偶,多次出现的「断头」意象不断刺激着观影者,仿佛预示着一家人避无可避的灾难,而查莉的画也与主人公的命运息息相关。
此外,安妮制作的娃娃屋中的人物细节,既印证了此前故事中提供的信息,又对我们的解谜与阐释有所助益。
影片虽然最终给了我们绝大部分的关键信息,但却拒绝亲自做出一个直白明确的揭秘。这也是《遗传厄运》的高明之处。
因为过于完整的故事终将失去魅力,而唯有一定程度上的留白,才能让影片具有多义性和复杂性,从而带来多重解读的空间,以及多次重温的欲望。
当然,尽管存在不止一种的解读方式,本片也并不像《记忆碎片》《穆赫兰道》等作品那般耗费脑细胞,你甚至可以不需要太纠结于谜底与真相。
毕竟,享受恐惧感和紧张感才是我们观看一部恐怖片时最本己的愿望。
而这份身临其境的恐惧感,在《遗传厄运》中还与几位主演入木三分的表演密不可分。
饰演女主角安妮的澳大利亚女演员托妮·科莱特是位老戏骨,此前曾六次获得澳大利亚电影学院的最佳女演员奖,还曾在《第六感》(1999)中饰演母亲一角,并借此获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
她在本片中将一个受困于家族阴暗史及天降横祸而逐步精神崩溃的母亲演绎得淋漓尽致。
请看这三幅gif截图,便能略知一二。
当她在团体心理咨询会上痛苦而哀伤地陈说自己的辛酸过往时,似有无限哀怨。
安妮在吃晚餐时冲儿子发火,恍若汽油罐爆炸。在这段餐桌戏中,安妮先是抑郁难耐,但竭力克制隐忍,随后多次受到攻击,终于爆发。
此段戏也是全片最出彩的表演段落之一。
这是安妮在受到致命惊吓时的表情,各种情绪轮番上阵,真是辛苦了。
饰演儿子皮特的美国演员亚历克斯·沃尔夫,出生于演艺世家,8岁即开始参演电影。
他在本片中的表演同样无可挑剔,演绎了一位与母亲关系复杂、时而隐忍时而感情外露的中学生。
请看他在影片中独自伤心落泪的场景。
而扮演查莉的小演员米莉·夏普洛,在表演过程中浑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将沉默内向又暗藏邪念的女儿演得活灵活现。
而经过化妆后她的造型更是自带恐怖感。相信当你看完全片之后,更会由衷地佩服导演的选角功力。
使《遗传厄运》得以深入人心的另一个原因,当属贯穿全片的微缩玩具屋。
无处不在的娃娃屋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控制与操纵感。而女主角安妮身为玩具屋的制作者,其逐渐趋于崩溃的心理状况,又与制作娃娃屋所必需的细心与沉稳互相矛盾。
于是,我们的心里始终悬着一把剑,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来。
导演更通过娃娃屋赋予了影片一个令人惊艳的绝佳开场:
第一个镜头首先对准了窗户中浮现的树屋,随后向右渐次横摇,经过一座座微缩玩具屋,直到聚焦至一间卧室的模型,并缓慢前推,最终竟然如魔法般神奇地无缝转换为现实中的卧室场景。
这一开场既如催眠术般引人沉醉,又凸显了如大小宇宙嵌套般环环相扣的强力控制感,一如一家人自始至终难以摆脱的险恶宿命。
而影片中的主人公,也仿若微缩玩具屋里的人偶一般无力而脆弱,似乎愈来愈活成受命运所挟制的傀儡。对于中国观众,或许还很容易联想起民间传说中的针扎小人。
类似的诅咒方式其实根植于以相似性为核心的人类原始思维,尽管古老而陈旧,却始终能唤起暗藏于我们潜意识中的不安。
影片对希腊神话的引用也强化了令人窒息的宿命感。在皮特的课堂上,老师先后谈论了赫拉克勒斯与阿伽门农的古希腊神话。
赫拉克勒斯由于受到天后赫拉的诅咒,时而狂暴发作,酿成事故。而阿伽门农一家人则如同被施了命定的咒语一般,接二连三地遭逢厄运。这两个希腊神话中的重要人物的命运与本片的内容恰好构成了互文。
此外,悬在高空的树屋也成为又一个令人提心吊胆的意象。当镜头掠过夜晚卧室的窗户,兀自透射出瘆人红光的树屋,足以进入我们最遥远的噩梦。
影片还多次插入了如同模型般的远景镜头——一家人的房屋在密集的树林中若隐若现。这些镜头应该是通过移轴等技术手段拍出了浅景深的微缩模型效果。
这也进一步模糊了现实与模型的区别,彰显出了受操控的宿命感。
《遗传厄运》便是如此通过缓慢渗透的氛围营造、精妙的细节打磨、多重的解读空间、有血有肉的表演和如影随形的操控与宿命感,成为了近五年来最为吓人、最为优秀的恐怖片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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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番茄和豆瓣上都是超高评价,带着极高的期待去看,结果有点失望。。。坐标西雅图,影厅基本上满座,结果一个恐怖悬疑电影,老美们看得集体笑场多次。。。女主的出演有点用力过猛,尤其是烧女儿画本的那一段。。。女儿的相貌和行为都很诡异,儿子呆呆的,一家人就爸爸看着还是个正常人。。。全片看完多少觉得有点故弄玄虚,从头到尾都在等那个高潮,揭示那种种铺垫,结果片子都结束了也没等到那个点。。。很多好片子都有一个开放式的的结尾,但那要结合一个够有说服力的剧情,如果情节不管严谨,并不觉得开放到难懂的片子就是好片子。。。看了一下剧透和影评,对剧情还是有一些不理解的地方。。。
1. 有人说Annie知道外婆是有问题的,还曾为了保护Peter不成为Paimon的宿主想办法流产,还把Charlie交给外婆让Paimon附身,那么她应该知道Charlie在某种程度上是危险的,Charlie扭断鸟头也证实了这一点,那么Annie为什么非要让Charlie跟Peter去那个party,而且是在Charlie不下去,Peter不想Charlie去的情况下非要逼她去?
2. 有人说Charlie的死是邪教精心策划的,但事实上Charlie是因为对蛋糕里的坚果过敏,Peter急着开车去医院被突然出现的鹿吓到,Charlie又在碰巧在那个电线杆处打开车窗把身体伸出车窗外,这些看上去都是非常随机的情况,邪教教徒如何能策划这一系列的巧合?
3. 那么在Charlie出意外的时候Paimon在她体内到底有没有意识?如果有,杀死Charlie对他有什么好处?这样在他能附上Peter之前就等于无身可附了,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那么他杀死Charlie的诉求是什么?
4. Annie的哥哥自杀身亡,如果是哥哥的灵魂抗拒paimon附体,那么为什么Paimon不干脆就直接在哥哥灵魂因为死亡而消失的时候附在他身上而费劲周折弄出后面这一出出戏?
5. 有人说Peter自杀后Paimon得以最终附身,这又说不通了,因为在Annie哥哥的案例上自杀身亡的身体并没有被用来附身。
6. 另外Peter其实是被吓傻了慌不择路从窗户坠下,并不是自杀
7. Peter最终被附身的时候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那就说明paimon其实是可以随时附身,干嘛要折腾一大圈?如果已经死了,为什么他当时又没有附在Annie自杀死去的哥哥身上?反正只是要一个body
8. Annie和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9. 外婆的尸体是谁弄到阁楼上去的?
非剧情梳理向评论,大量剧透预警。
观看《遗传厄运》结尾时我一直有一个疑惑:
既然前面已经做足了「厄运」的恐怖效果,这个清晰的阐释到底有何意义?
毕竟,「厄运」本不需要任何解释,更不必说「遗传」一词已经给予了直接的原因。即便出于商业考量必须要在剧作上公布答案,也无需如此大费周章事无巨细——无论从哪个角度,这都像是一种心虚的欲盖弥彰。
那么,这个似乎颇具欺骗性的蛇足到底在试图掩盖什么?
对超自然神秘力量的痴迷总是不同程度地遮蔽着人类对自己以及所处的真实环境的认知。与其说遮蔽,不如说是人甘愿选择的阐释方式,以逃避某些更为刺痛的现实。
这是个被邪神控制与诅咒的家庭吗?还是说,「家庭」本身便是那个被诅咒的形式呢?
影片第一个镜头时长近一分钟。摄影机从正中对准窗外的小树屋开始,缓慢摇动扫过女主角Annie的微雕(姑且称作微雕)工作室,最终停在这个家所居住的大房子模型中。镜头推近,这个庞大的空壳里的人偶苏醒——第一个出现的人物是儿子Peter——故事开始了。奠定了影片沉稳致密的影像风格同时,这个镜头也给出了文本上的联结。
外部的小树屋将它的阴影通过镜头的运动投射到了庞大的屋舍上,这或许是第一重意指「控制」的关系。小树屋的意义对于东方人也不难理解,就像是供奉逝去亲人的神龛一般,仿佛时刻凝视着所处的空间以及人的生活。另一方面,工作室依然是女主角Annie的场所,是她创造性与私密性获得舒展的空间。Annie依然是所有艺术作品的创造者——或是「控制」者。
这或许是一个三角形的多重空间角力。小屋所代表的不明力量注视着Annie,又投射到整个家庭中;而Annie制作了这些作品。这两股力量存在着既上下控制又暗中互相挤压的关系,而房屋的模型则直指第三代人——一个标准的「家庭」模式通过镜头悄然铺展开来。
影片也穿插了一些大远景镜头展现这个房子的外部。其中一部分镜头保持正面固定直视,白天黑夜倏忽交错形成错位的纤细惊悚感;而另有几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则为斜角的俯视,房子周边的树木随风机械地颤动,能用肉眼清晰分辨枝叶:那似乎并非实景,而是同样的模型搭建。如此种种皆从细微处暗示了这一家庭玩偶一般受操纵的属性。
在各式当代电影中我们看过了太多发达国家中产家庭的故事,也看过了太多表情各异但心底的绝望又何其相似的女性。
《大开眼戒》中的妮可·基德曼是被交易的物品,《美国丽人》中安妮特·贝宁的强力与谎言无法阻止家庭驶向崩溃,《登堂入室》里的艾曼纽尔·塞尼耶是被幻想、被书写的对象并成为「房子」的对应物,《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与《爱你,西蒙》里的母亲则在面对相同的身份政治问题时成为高知、包容与理解的代表。
《遗传厄运》中的Annie与以上人物有着不同程度的相似,但显然又不完全是。
Annie是一名承受着高压的艺术创作者。她需要不断地提醒自己专注创作才能赶上艺廊的展览开幕日,同时在不断紧绷的同时又尝试提醒自己打电话给艺廊要求延期——但最终反而是艺廊工作人员发短信问她是否需要延期。面对工作极为严格、自律、不断逼迫自己的态度成为这个人物侧面的标签,折射出的却是影片最重点描绘的家庭关系。
镜头多次对准在房间里工作中的Annie:她戴着专用的放大眼镜,仿佛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操弄手术刀与人的肉体一般摆弄这模型中的一切,又像是一个冷酷的局外人窥伺着房间里的人与物,又似乎是一个预言者通过塑造房中人物提拉着他们的命运丝线。这种创作过程中的冷静态度似乎与她创作的内容不无关联。
影片中有一处回想起来十分令人齿冷的夫妻交流。女儿Charlie在儿子Peter驾驶的车上被撞断脖子之后,Annie却在工作室的正中直接试图复原车祸场景,包括Charlie完全扭曲的流血头颅。Steve质问Annie是不是在存心刺激Peter,Annie却回答:
「我不过是在还原这个客观的场景而已。」(大意)
这个回答内含的层次实在是太丰富了。
第一,这反映了Annie对整个家庭的看法,她无法忍受如此重大创痛面前其他人选择抚平实质上却是遮掩逃避的态度——而Annie的这种视角更是家庭成员无法相互理解的隔阂状态的呈现,她实际上恐怕真的没有意识到对Peter可能的二次伤害。
第二,这个回答指向了一种不可抗拒的生命状态,是面对现实,也是潜意识中对现实已然无可救药的无奈承认。
第三,这是作为创作者的Annie的艺术观的体现:她的作品是一个与现实隔绝的世界;当这种家族的惨状转换成面向公众艺术作品之时,她便可以保持一个安全的审美距离,里面真实的悲痛就可以被稀释,仿佛这一切都和她自己无关——这是她潜意识中对这个家庭的抗拒。
第四,这种所谓的客观何尝不是一种艺术家创作视野下的主观,所谓的「呈现」也极有可能是Annie自身控制欲的另一重投射。
「房子」的模型可以说是对Annie对家庭态度的抽象化表达。Annie内心所预感所确知的家族秘密,无论她再怎么抵抗都难以逃脱。正如无论她多么精心制作尽力维护,她最终还是被这混乱的一切压抑到崩溃,一气之下砸碎了所有作品。有趣的是,在展示一片狼藉的工作室的镜头中,最后一闪而过唯一完好无损的却是这栋房子的模型——
为何「家」这个空壳没有被摧毁,还是根本无法摧毁呢?
Annie是影片中家庭关系网的核心,而这个网络的每一段联结都渗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Annie与母亲Ellen的关系是全片最具有范式意义的一组。
Annie从儿时便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寻常。哥哥意识到母亲试图将「人」塞入他体内后抑郁自杀,母亲便将仅有的希望寄托于「像男孩一样」的Annie以及她的后代身上。在这一层关系中,Annie的身份是幸存者。
Annie在母亲葬礼上的一席话已经将二人关系的疏远体现得非常刻骨。作为直系亲属,她对葬礼上的到访者几乎一无所知,甚至对葬礼的瞻仰对象也同样一无所知。她口中所谓的「注重隐私」、「连在葬礼上谈论都会觉得冒犯她」的母亲,处于一个和她自己完全不同但又不断向她包围的世界中。
即便在地理空间上远离她,却依然感觉她的控制无处不在——正如最后母亲的尸体重新出现于阁楼中,形成垂直方位上的压倒性标记。
Annie极力保护Peter不受母亲的影响,最终将女儿Charlie主要交给母亲抚养。我们不妨对Annie的更深层心理做一层猜想:Annie童年时哥哥惨死的经历告诉她可能只有男性是被猎捕的目标,故长大后育有一儿一女的她认为将女儿交给母亲并无影响;然而之后Charlie的遭遇证明,这一附身的过程也可以将女性作为一环祭品——也就是说,Annie又一次成为了幸存者,而这次交换的代价却是她自己的女儿。这其实是Annie始料未及的。
与母亲的关系势必影响到Annie与儿女的关系。Annie与女儿的第一场对话便是谎言。她欺骗Charlie说是外婆执意要抚养她,而实际上Charlie只是Annie被迫交予Ellen的替代品,这是即便她再爱她也难以否认的客观事实。而Annie更不想承认的或许是,客观上的确是她为了让Peter不准喝酒,才让Charlie直接第二次的成为被交换的对象最终死亡——这是母亲诅咒下的命运,也是Annie为儿女强行做出的选择。
Annie与Peter在派对前的对话同样机关重重。Annie早就察觉了Peter青春期萌动的逾矩之欲,她能迅速判断Peter每一句请求背后的潜在语境,看似一收一放实则步步紧逼,最终迫使Peter带上Charlie(但她显然并不知道Peter嗑药的事情);又以「和更多人一起玩」为名强迫Charlie就范——Charlie只能以口头禅That’s Okay回应。
Annie在女儿葬礼时的泪水诚然是真实的。实际上她和Peter一样不愿意承认自己也是Charlie死亡的帮凶,更不愿承认自己对待儿女的人身控制,实际上和母亲对待自己和死去的哥哥的态度并无本质上的不同。但作为影片的主角,导演也着力刻画Annie在母子/女关系中的另一面。
影片中颇多的梦境描绘中有一处梦中梦的处理极为巧妙。梦境的第一层中,Annie如曾经在梦游中将要烧死Peter与Charlie;梦境的第二层,被惊醒的Annie与Peter开始了关于母子信任关系的尖锐对质。Annie完全不由自主地说出「我从来不想当你的母亲」,而这并非出自自私的或是无来由的厌恶,而是后一句:
「我觉得我不像一位母亲」。
Annie何尝不知道生下Peter之后要面对的是Ellen怎样的胁迫呢?正是出于伦理上的责任,她必须选择去拒绝这一层纽带的诞生,尽管她其实无力阻止。而对于Peter,这种家庭恐怖记忆给他带来的阴影完全是无法抹去的,交流的出口已经完全被堵塞了。这才是真正的「无爱可诉」。
Annie对子女主观上的爱并非不存在,但是家的纽带从来不是光凭主观的认知就可以固结的。他们或许有类似的自我封闭与孤独感,但是家庭无法带给他们任何慰藉与沟通的渠道,而只是互相的欺骗与疏离。当她将这种痛楚倾诉于乔装成陌生人的Joan时,她已经袒露了她作为这个家庭网络中核心一环的最大弱点。之后的引狼入室与崩溃也就顺理成章。
说到这里我们不妨再对Peter与Charlie的关系作简单回顾。二人直接的交集出现于派对这一事件中。尽管自己举手投足在这一场所中并不自在,Peter显然也并不想多管有些许社恐自闭倾向的妹妹。他很明白她不过是母亲Annie加给自己的一个不要喝酒的警醒与负累,他想要的不过是把妹和嗑药。在两者并不冲突的情况下,他自然而然地把Charlie晾在一边。
当惨剧发生时,Peter在第一时间并未做任何挽救的工作。无法挽救是显然,但在那完全安静的十几秒钟,他更为深层的心理活动或许才是重要的部分。
那只是完全的错愕吗?是什么在驱使着他连警都没报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开现场呢?是一种将心理责任推给母亲的自我逃避吗?还是另一种甚至暗含摆脱累赘的庆幸呢?毕竟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从影片中看出兄妹二人的情感互动,更不用说Charlie主要是由Ellen抚养的了。而在那个梦境中,当Annie面对Peter呼唤Charlie时,Peter的第一反应则是:「你为何这么害怕我?」Peter虽然由Annie抚养,但是否他内心感受到的却是Annie对Charlie的爱呢?这种爱是否在挤压着混沌着Peter与Charlie的关系呢?……
如此种种皆是难以细想的阴森的家庭细节。
作为丈夫,Steve显然和Annie没有血缘关系。Annie在尝试焚毁Charlie带有诅咒的笔记本(同时也会烧死自己)之时便希望Steve来做这一刽子手的角色,因为他并不在这一血缘线索的流系之中。但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当她不堪忍受将本子丢入火堆中时,燃烧的却是Steve。
这一刻,「厄运」的意味昭然若揭:它并非「遗传」的生理血缘逻辑,而是「家庭」的社会人伦逻辑。他们并非因为基因而是「家庭」这一形式本身,而陷入持久的折磨与挣扎中——这种挣扎看似是命运的指引,却终由人难以预测未来的自主意愿以及他们在家庭这个模具中所形成的联结推动。
因而,Annie的悲剧性在于,虽然她已经模糊地知晓家族这一坚固统治中的黑暗之力,但却未能意识到她赖以生存的「家庭」这一结构已经嵌入了毁灭的核心。换言之,即便她能够以怎样的手段逃脱这股神秘的力量,她也依然会受困于这个牢笼中。
「家」这一概念是一切时间与记忆沉淀下来的不可扭转的沉重锁链,爱也不过是成为不同形式的占有、控制、分割与毁灭的代名词。一旦得到某种力量的催化,其中蔓延的欲望便会渐次吞噬全部,形成由内而外的崩溃。
或者这也不是全部。
假如我们已经确认了「家」在这一场悲剧中的结构性地位,那不妨继续深究一下这个看上去极其复杂的宗教降神仪式。两者显然并不是完全分离的关系。
从Annie一直不愿翻开的神灵笔记中我们看到,Paimon通过人世的信徒寻找附身的对象,并给予信徒财富、名誉与人脉。从Annie的母亲Ellen的相簿中我们似乎的确能看到,Ellen在这个神秘的组织中逐渐收获了在已经分崩离析的家庭中所收获不到的钱财与权力。
然而,这种成就并没有让她满足,她最终依然需要通过对「家庭」这一结构的召唤来完成邪神的具象化与自我权力的登顶——最终Peter坠楼「重生」、被戴上王冠之后,Ellen的遗像上也冠上了「王后」的名号。她将一切的控制权重新收归己有,成为家族树上最高的统治者,接受所有活死人教徒的朝拜。
更为吊诡的一点则是这一层祖孙的关系。Annie制作微雕的一个场景中,Ellen在Annie的孩子出生后站在她床边,二人同样袒露汝.防,仿佛在争夺喂奶的权利。而故事的最终,Paimon王附身于孙子Peter,外婆Ellen则成为「王后」。
这一头一尾两个暗含乱伦意味的场景完成了对接,隐秘地揭示出了这个家庭中汹涌的倾轧与占有。所谓的宗教邪恶绝不外在于家庭结构之中,他们并非遥相呼应的对位,而是深刻地互相渗透,融为一体。
我无法确知导演对「家庭」与(邪)「宗教」这一概念本体的态度,却也难免暗自揣测。
当Peter面对阁楼中那些先辈们阴森苍白的幽灵时,当那些失去了头颅失去了自主意识的女性与赤身露体渐次腐坏的男性悉数臣服于Paimon面前时,当最后一个镜头画面移开让人看到整个封闭的树屋周围浩大的黑暗与空洞时,我都在怀疑:这两者在导演心中到底有何不同?
两者都依赖某种相对的原始积累,都需要某种强大的召唤仪式来达成组织的稳固,最终固化为某种依赖、恐惧与占有的共同体,控制「脆弱」者的幽暗内心,让人动弹不得——像一个人们互相压抑折磨的空壳。如影片海报所描绘的那样,所有人的房间都朝着不同的方向,却始终在这个框架的束缚之中,指向《血观音》一般没有出路的未来。
「遗传」的岂止是厄运,「家」本身才是那个被诅咒的空房子。
这或许正是这部影片最令人恐惧的地方。
本文可见于微信公众号「风影电影纪」
对于美国恐怖片的印象,一般都是以当场吓人为主,但看完以后则不会有太多的心有余悸。
但《遗传厄运》尝试打破这一规律,影片看完以后,片中的几个场景和画面,还有回荡在耳边的弹舌音,都让人久久无法出戏。
早在一月时,《遗传厄运》就参加了圣丹斯电影节,该电影节以新锐独立电影为主,而且选送的影片都是标新立异,怪诞且非主流。
《遗传厄运》在圣丹斯电影节上映后,惊艳四座。
如今《遗传厄运》海外上映,对于一部恐怖片来说,能拿到这么高的评分实属不易。
大聪看完电影后,诚然影片节奏有些缓慢,前面50分钟铺垫极长,不过细心看的话,前面的铺垫彩蛋特别多,为后面的高能恐惧做足了前戏。
熟悉恐怖片的小伙伴应该也能看出来,《遗传厄运》和恐怖片鼻祖《闪灵》的结构十分类似,剧情又和韩国《哭声》有一拼。
《遗传厄运》整部影片环绕着一种被操控的诅咒展开,影片开始玩具屋视角,就定下了被操控的气氛。
而且影片的野心不光是要吓人,而是要重塑观众对神秘事件的好奇,对未知怪诞的惊慌失措,唤起观众内心真正的恐惧。
《遗传厄运》留白和隐喻的地方很多,故事线有些晦涩,接下来大聪帮大家梳理整故事脉络和解析彩蛋内容。
影片起源要从一个邪教说起,这个邪教信奉的是地狱八大神灵之一的派蒙,他是西方实力最强的魔王。
在1825年,法国神秘学家在他的魔鬼作品集《Dictionnaire Infernal》里,就描绘了各种各样的恶魔,其中就有派蒙,这也是派蒙最初形象的设计。
派蒙是长得很像女人的恶魔,他骑着单峰骆驼,他的恶魔能力是让其信徒获得名望,艺术灵感,科学等知识才能。
在这里重点说一下艺术灵感,查理外婆手织地毯做工很好。
安妮把玩具屋制作得栩栩如生。
查理的DIY断头玩具,还有绘画也很独树一帜,这些都暗示着是派蒙暗黑艺术给予她们的天赋。
在现代神秘学研究中,派蒙是来自“中东异教的神”,这里的中东,指的是公元两千多年前,古老的美索不达米亚的神话。
派蒙名字的由来,出自美索不达米亚语种,当然这种语言已经消失,没人使用。
派蒙名字在美索不达米亚语系里,形容一种“滴答”,“叮当”的声音。
说到这大家应该细思恐极想到了小女孩查理发出的弹舌音,其实就暗指派蒙呼唤着自己,因为弹舌音就很像”叮当“的谐音。
整部影片关于邪恶符号学的设计,都出自所罗门神秘学,所罗门神秘学在西方十分盛行,创始人还是共济会成员Poke Runyon,他是一位神秘学者,出版过很多神秘学和魔鬼学的书籍。
查理外婆正是召唤派蒙恶魔的邪教初创成员之一。
和查理外婆同在这个邪教的,则是名叫Joan的女人,嗯,《使女的故事》的嬷嬷。
影片没有详细介绍查理的外婆,但随着影片的发展,我们知道查理外婆在外人看来,是一位精神病患者,而且他们整个家庭似乎都有精神病史。
但我们最后都知道,查理外婆的精神状况和信奉邪教有关系,查理外婆为了召唤派蒙,起初想用安妮哥哥作为肉身目标,最后导致安妮哥哥自杀。
之后安妮怀上了彼得,查理外婆又想利用彼得在娘胎时,就把派蒙召唤进彼得体内,这也导致了安妮在怀孕时不让她母亲靠近,并数次想要用人流方式打掉孩子。
这也说明,安妮在怀上彼得的时候,多少知道了她母亲和邪教有关,但之后因为人格分裂把这个真相隐藏了起来。
在影片中后段,安妮发现她母亲邪教的照片,照片中安妮被包括嬷嬷在内的人簇拥着,似乎是在举行一场盛大婚礼。
从照片环境来看,似乎这个仪式正是在树屋里面完成的,那个树屋,变相就是派蒙的邪教教堂。
照片中查理的外婆,身披新娘妆,似乎通过这个仪式,成了派蒙的爱人。
查理外婆用这样一个仪式,让安妮,彼得,查理,和派蒙绑定在了一起。
查理一出生就注定被派蒙操控着,但或许因为女儿身,派蒙在查理体内若隐若现,并没有真正得到查理肉身。
但无论如何,查理不管在长相上,在平时弹舌音上,还有绘画,诡异的DIY上,都有着派蒙的基因。
在查理母乳时期,查理外婆还想用自己的奶去喂养查理,以完成一种邪教仪式,因为从查理外婆的视角来看,查理和查理外婆是夫妻。
所以在查理外婆出殡那天,也就是影片一开始,查理不自觉的睡在树屋,以表示对自己爱人的一种追思。
在追悼会上有一些人明显也是邪教的成员,他们露出诡异的笑容。
片中查理对巧克力杏仁蛋糕十分喜爱,但查理却对杏仁核桃过敏,吃了会喉咙肿胀。
在西方,巧克力蛋糕也可以叫做魔鬼蛋糕,是对于魔鬼的一种诱惑,而黄色白色的蛋糕则叫做天使蛋糕。
片中设定查理对巧克力蛋糕过敏十分巧妙,也表明了查理在那时体内已经有派蒙了。
也正因为如此,邪教的信徒们将计就计,策划了一场查理断头惨案。
在查理被断头的电线杆上,有一个关于派蒙的符号,说明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派蒙转移到彼得身上。
在查理外婆成为派蒙新娘那一刻起,安妮就已经被迫成为了邪教成员之一了,只是她的正常人格不知道而已。
比如安妮怀彼得的时候,数次想要流掉彼得,是因为安妮知道她母亲想要利用彼得,但出于母爱她情愿孩子不要出生。
但影片中安妮似乎又对她母亲是邪教成员一无所知,这就解释了安妮有着人格分裂。
这种人格分裂表现在安妮会梦游,会不断做出很诡异的事情来,比如往彼得身上涂上易燃的涂料,比如剧烈摇晃彼得的头等等。
甚至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被母亲操控,在追悼会上,安妮母亲带着的项链,符号是派蒙的标志。
安妮也带着这条项链,这也是信徒们的计划之一,以此来让安妮更容易被操控。
比如最明显查理死的那一晚,查理本不想去加入彼得的聚会,彼得也不愿意带上查理,但是安妮偏偏一定要求彼得带上查理参加聚会。
这个决定十分诡异,从而也说明所谓的人格控制,不一定要强制执行,而是潜意识去控制。
再比如理查死后,安妮几乎天天晚上跑到树屋去睡觉,表面上是怀念查理,但实际上还是潜意识受到了诅咒和控制。
而且安妮还制作还原了当时查理死的现场。
甚至于说,安妮可能还梦游把她母亲的尸体挖出来,然后断头,把无头尸体搬回家里。
还有安妮极力要烧掉本子导致了丈夫的死亡,这些决定,其实都是邪教暗中执行的。
此外,嬷嬷利用互助协会的身份,悄悄接近安妮,让安妮慢慢学会如何召唤理查,为派蒙打开通道,嬷嬷自己也在家里做法,准备最后大仪式的完成。
就这样,安妮内外身心都被潜移默化的控制着,当她自己丈夫被烧死那一刻,安妮也彻底丢失了自己的人格,成为了没有灵魂的派蒙忠诚信徒。
最后安妮悬挂在房梁割掉自己头颅那画面,恐怖指数爆表,大聪心理阴影面积无穷大!
彼得由于出生的时候,他的外婆还没有进行新娘仪式,彼得的一半血缘也是毫无关系的爸爸给予的,而且彼得出生以后,安妮让彼得远离外婆,因此彼得受邪教污染最少。
所以在影片中彼得的人格是最完整的,但派蒙就是在彼得最脆弱的时候,开始不断入侵他,于是彼得在理查死后,彼得身心受到极大打击,开始不断产生幻觉。
到后来还在教室里中邪,直接撞断了自己的鼻子。
影片中的那道光,其实就是派蒙,最后彼得从楼上摔下来,在彼得半死不活的状态下,派蒙在彼得身心最最弱的时候,上身成功。
于是彼得自己去到了树屋,完成了派蒙转世仪式。
在树屋里,有一个假人插着理查腐烂的头,那个假人的手势,是以耶稣祈福的手势倒过来的,这也说明之前理查就是恶魔派蒙。
之后嬷嬷把皇冠带到彼得头上,彼得正式成为了派蒙,派蒙转世成功。
总之,《遗传厄运》不光只是为了吓你这么简单,影片对神秘学的考究,对挖掘观众内心恐惧做到了极致,如果喜欢恐怖片的小伙伴,真心不要错过。
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大聪一直背后发凉,吓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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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不副实。昏昏欲睡。
阳光下的恐怖事件。没有预想的恐怖,但是,整体用心铺垫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
这推进的镜头,让我毛骨悚然,人为什么要这样,越是害怕,越想看!崩溃!
必定名留青史的恐怖影片!!!
。。。。预告片就是个虚假广告。。。一点都不恐怖。。。
9.3分的恐怖片…这应该是恐怖片之冠了吧?活久见…
邪的可以,Ann Dowd不愧“美国容嬷嬷”。像这样单纯展现邪恶,只为制造恐怖而没有任何隐喻野心的恐怖片现在实在是太少见了
受“闪灵”全方位的影响,不靠一惊一乍来吓人的恐怖片。用了整整1个小时做铺垫,后1个小时抽丝剥茧。邪灵、诅咒、招魂、巫术...各种元素玩得嗨,男主真不知该说他是狗屎运还是惨2333333
男主误入拜屌教,不知该哭还是笑… 😳 铺垫了好多以为是各种线索结果也都不了了之,不知道为什么。音乐不错,但这个故事是否拍成短片就可以了
很邪,鸡皮疙瘩掉一地,真的能感受到一个家庭是如何被悲剧阴影与灵异力量的双重逼迫下逐步走向绝望与崩溃。影片所传达出来的恐惧感其实非常奏效,关键要看观众能否投入到这种视听氛围和角色情绪上,这比起单纯的惊吓要高明得多。导演对家庭关系的“恶意”,由前作短片的伦理崩坏,到了这部便成了宿命式的血缘诅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家庭”对我而言永远是部恐怖片。
邪教教宗找宿主也是要性别歧视的;原来短评的后半段,主要想吐槽儿子跟爹妈长得不像,但涉嫌种族歧视,遂删掉
等等,这部电影不应该叫奇迹女孩吗.......
虚高了!就是一个鬼畜片呀🤖承认妈妈演技很好 很神经质 剧情推演也很出色 如果没有结局 我真的会觉得这片子精彩 然而结局一出来 我们整个厅发出了嘲笑的声音🙂裸男裸女xie教趴 被恶心到了 爸爸全片最惨 心疼一秒//发现危险苗头的时候 请开灯 请call police
作为恐怖片,它拍的非常文艺且有范儿,有很多高级的地方,故事在类型的框架内,骨子却做着反类型的事情,用美式family的亲情去讲一个邪教泯灭人性的故事,是反人性和反美式主流价值观的,外婆用死亡下了一盘很大的棋,更狠更邪性的是,它告诉你,这一切都是真的。感觉上跟这几天刚看的《升级》处理故事的方向很像,不过这一部更上一层楼,好的恐怖片不应该只是感官上的刺激,而是主创们对处理故事的品位和能力。
这片最可惜的是:恐怖片的套路真的是用一个少一个
看完以后同行女生说:很有教育意义的影片,不要随便把头伸出窗外,否则就会变成男人
吓到后半程一直指缝观看,很少有这么让我感到恐怖的电影了。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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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烧这本画册谁就死,我太怕死了,所以你烧。
该片应该会垂名青史